它的翅膀很干净,一个字也?没有写,贺拂耽正疑惑着,突然看见蝶翅尖上一点艳红的血迹。
那血迹中有熟悉的冰霜寒气。
“是师尊的血。”
贺拂耽皱眉,“一定是师尊练剑又受伤了。”
而后?意识到,师尊这是在唤他前去?他原谅他了?
独孤明河撇嘴:“苦肉计罢了。”
他并不以为意,却在看见贺拂耽起身后?神色大变。
“阿拂!”
他急道,“你不能去!骆衡清这个时候引你过去,定是想要留下你!”
贺拂耽回头,神色竟有几分?雀跃,这几日的不开心在此刻一扫而空。
“师尊光明磊落,既然答应让我随你离开,就不会?反悔。宗牒已经修好,我还可以顺道带给师伯。何况,莲月尊者一事,也?需向?师尊师伯禀报。我只是去看一眼,见到师尊无事,我就能放心了。”
这样长一段话,这样长一串理?由。句句听?来都合情合理?,但独孤明河心知肚明,只有最后?一句才是面?前人的真心语。
他百般筹谋以命相搏,才能让贺拂耽跟他离开数日,而骆衡清只需要一滴血……就能让阿拂自?投罗网。
独孤明河愣在原地?,心中酸涩难当?。
面?前阻拦他的傀儡修为深不可测,但真正让他寸步难移的,是心底绵密泛上来的疼痛。
“不必担心,明河。”
贺拂耽一路蹦蹦跳跳,在几步开外回头朝他微笑,朗声?道:
“我会?回来的!”
说是要顺道将?宗牒带给空清师伯,实则一出门贺拂耽就迫不及待往望舒宫的方向?前去。
他很快来到望舒宫脚下。
那座剔透又锋利的宫殿此刻已经变成浓厚森寒的乳白色,冰荆棘从窗台和?宫门满溢出来,蔓延、攀爬,盘踞在整座宫殿之上。
居高临下,的确很像是某种一旦走进就会?彻底被?吞没的险境。
但在贺拂耽拾级而上,跨过门槛,脚跟落下的一瞬间,荆棘林仓促地?后?退、融化。
每走一步,眼前便开阔一分?,冰荆棘步步退让,最后?从阴暗丛林退变成新?生的小芽,蜷缩在满宫剑痕中,不安地?扭动着。
贺拂耽视线划满殿狼藉和?那些凌乱不成章法的剑痕,心中有点难受。他不曾想过师尊会?这样生气,明明他不想惹师尊生气的。
最后?一丛冰荆棘也?悄然隐没,贺拂耽看见殿上几案前端坐的衡清君。
他的玉冠滚落一角,摔得残破。披头散发,衣衫凌乱,看起来狼狈极了。
正闭着眼睛,一手撑住额角,似乎对?来人毫不在意。手臂上衣袖垂落,露出深深剑伤,伤口处被?霜层覆盖,斑斑血迹已经干涸。
唯一完好的桌案上空无一物,只有一个白玉杯。
杯中酒水清澈,酒香四溢,但只斟到一半。
贺拂耽走过去,在师尊对?座跪坐下来,鼓起勇气开口:
“我还以为师尊生我的气,不愿意再见我了。”
衡清君睁眼。
是黑色的眼睛,眸中清明、平静,贺拂耽松了口气。
但那墨色似乎比往常所见都要深沉,仿佛已经凝固,有什么东西封印其中,一动不动。
被?这样一双眼睛久久地?凝望着,长时间的沉默下,贺拂耽又升起一丝不安。
他没话找话,看着桌上酒杯问:
“师尊是想为我杯酒践行吗?”
衡清君终于开口, 带着三天?不曾开口的喑哑。
“阿拂一定要?跟他走?”
嗓音平淡,似乎真的已经完全冷静下来。
贺拂耽轻声道:“我已经答应明河了。”
“阿拂才和他认识数日而已。”
“白头如新,倾盖如故。虽然?才认识数日, 却像自小便相识一般……”
想?了想?,从明河曾经的教导里扒拉出一个合适的词, 继续道, “……情投意合。”
荆棘丛突然?开始极快地扭动。
它们徘徊在那些?深刻的剑痕上,仿佛是因为这空落落的伤痕感到?疼痛,所以拼命想?要?堵住。却忘记自己浑身尖刺,只会?将剑痕拉扯得?更加疼痛。
衡清君在这诡异的摩擦声中突兀冷笑。
“好一个白头如新。”
他重新闭上眼,似乎不想?再看到?面前的人。
可一片黑暗之中,小弟子的面容却越来越清晰。
荆棘丛中青年人提着衣摆,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、走进?宫门,正如同百年前他跟在师长身后, 亦步亦趋走来。
修士的记忆这般牢固, 原以为已经遗忘的画面此刻一一浮现。
整整百年,他的小弟子日日这般提衣拾级而来。
年幼时散发, 风偶尔会?吹拂起他鬓边发丝,他便会?停

